张桄闻
敖溪土司古镇
在风雨桥躲一场四百年前的雨
看河水漫涨没过长满青苔的跳墩
狮子桥悬着锋利的青铜宝剑
桀骜不驯的洪水过凉桥之前
收敛了锋芒
桥上的木栏杆吱呀呀地
响了几个世纪
老旧的水车转动着悠悠岁月
平播的厮杀在历史册页里湮灭
斑驳的烽火墙浸透曙光暮色
土司古邑在敖溪河的臂弯里
祥和如一幅淡雅的水墨
两棵千年银杏披挂着经幡
黄铜门环叩问着祠堂褪色的门神
长官司衙署的印章依稀悬于飞檐
吊脚楼的格子窗渗出的灯光
又在平静的河面
打捞毛巴将军的传奇
高矮人面具围着熊熊的篝火旋转
夜喇叭拖着悠长的颤音
从打鼓台那边传来
豆豉豆皮豆花饭的香味
还在古朴的巷口徜徉
时间在每一块青石板打上括号
等待群山摇落的某个黄昏
填上你的脚印
青铜铠甲披上皎洁的月光
茶楼酒肆 灯笼亮起
土司主题
定会圆你一个美满的梦
回龙场渡口
回龙场渡口两岸的岩石
像一张张布满伤痕的脸
冷静英武而傲岸
乌江的浪花伴着林涛交响
放排的艄公不紧不慢地叙说
九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泅渡
那个冬夜
寒风在乌江的骨节磨刀
回龙场渡口的礁石吞咽着弹雨
像吞咽破碎的星辰
一艘艘简易的竹筏
搏击湍急汹涌的江涛前进
红军战士把生命绑在竹节上
以血肉之躯编织突围的密码
月光沉入江底
钢盔 打捞血色的黎明
枪声随历史的车轮渐行渐远
硝烟在湮远岁月的季风中飘散
大片大片的红栌火一样燃烧
我坚信那是英雄血染的风采
大片大片的藤竹蒙络摇缀
我坚信那是英雄的生命在延续
红与绿
都希望在这片热土扎根
生长永不褪色的信仰
老林河
天之涯的小洞天
一块斜卧在沙滩上的石头
招惹了无数慕名而至的游客
余庆老林河穿洞岭
喀斯特地貌奇观
大洞天收藏了侏罗纪
燕山运动的秘密
折叠成两亿年前未寄出的信笺
在云贵高原的万山丛中
静静地等待拆封
女娲顺手丢弃的那块石头
遗落山峰
云端之上
羽化成气象万千的模样
南边山坳一块平整的操场
威风凛凛的石将军
刚刚解散操练的军士
独自伫立场边
反思亿万年的兴衰成败
大洞天是一个奇妙的取景架
云雾牵扯丝滑的绸缎
在不知底细的河谷
翻起乳白色的浪花
海面上时隐时现的山头
像散落的星群
恰似海外三山的海市蜃景
仙袂飘逸
远处 狮子山垂下万丈崖壁
是坚实的岸
防杜大海决堤
沉入云海抵达河谷
探寻远古的奥秘
石头上苔藓结成的象形文字
注脚了恐龙灭绝的惊天传奇
悬泉清流河床折叠浅唱低吟
时间的碎片在完成最后的跳跃
树影婆娑
桫椤举着绿色的雨伞
在深潭的瞳孔表演倒立
我的影子在游鱼划过的轨迹停留
组合抒情的十四行诗
潦草地记录大山的腹语
飞龙湖
狂放不羁的乌江
被225米高的双曲拱坝截断
万千湖湾把天空裁成生动的宣纸
像张大千挥洒的半张泼墨
数不清的岛屿从高峡平湖升起
如仙人在云层布下的梦幻棋局
群山静默如观棋不语的谦谦君子
似苏东坡填写的一阕宋词
湖面的底色是天空的蓝
游船在阳光中拖起闪亮的银线
旋涡把白鹭和云朵的影子
吞咽成旋转的逗号
渔民的翻板切开蓝色的绸缎
打捞散落的翡翠
古老的村落在湖底
被月光折射成斜卧的睡姿
在一段历史的长梦中不愿醒来
飞龙寨的吊脚楼挂着灯笼
芦笙和着铜鼓奏响
穿戴银饰流苏的苗家姑娘
围着篝火跳起了四六步
板凳舞和古瓢舞在斑驳的砖墙上
生动地演绎苗家风情的文化图腾
暮色中 那条999米的长龙
披上鎏金铠甲
坚实的脚爪抠住崖壁 盘卧湖湾
吞吐千年云雾 万年雷霆
从扬子江驶来的1000吨货轮
在构皮滩乘电梯
爬上263米的高度
眺望100亿千瓦时的辉煌
此刻汽笛长鸣 恰似九霄龙吟
在十万大山的壑谷反复回荡
巨龙的心跳在湖面漾起碧波
我仿佛听见村村寨寨
讲述一段关于沉睡与崛起的
不朽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