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岭/文
从机场高速下车左拐,进入沙滩文化区景区大门,再往前步行几百米,就是孕育蜚声中外的沙滩文化的乐安江了。
清水潺潺流动,碧波荡漾,青山叠翠。两岸田畴交错,垂柳婆娑,鱼草丰腴。沿着江岸新修的堤坝缓缓前行,老远就望见一棵绿阴如盖的水红树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水红树有两三层楼高,根茎粗大,六七个人才能合抱。杆壮体美,枝繁叶茂,树冠覆盖面积略百余平方。此树被誉为沙滩的古神树、风水树。树下游人如织,前来参拜的香客络绎不绝。
这棵充满传奇色彩的古树,与沙滩文化代表人物郑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沙滩的风物,装满了郑珍的情怀。郑珍曾经在《明日同柏容邵亭泛舟过禹门山还饮姑园》中写道:“水光青竹间,山影红树外。招堤上绝壁,草木纷晚馤……”诗中对自然山水的描绘,令人流连忘返。诗人与朋友荡舟乐安江,畅游至水红树下,触景生情,颐神养性,美食、美景融为一体,展现出一幅浓郁的生活画卷。
郑珍年轻时,生活在乐安江畔的沙滩,亲近自然山水,饱览绮丽风光,陶怡生活情趣,奠定了诗人情怀。
人们热爱沙滩,向往沙滩,每到此地,必然要参拜神树,祈求平安幸福。这棵树,寄托着多少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沙滩文化无限的崇敬!她是沙滩文化的活化石和见证者,沙滩文化代表人物郑珍、莫友芝、黎庶昌等人少年时曾经在树下嬉戏游玩,吟诗作对,舞文弄墨,创作大量不朽诗作。没有这棵大树,就没有沙滩文化厚重的氛围,沙滩山水景致、人文根脉也会失色许多。
沙滩千年水红树留下许许多多美好传说。据沙滩黎氏后裔、遵义师范学院教授黎铎先生讲述,当年太平军攻打播州,欲攻占禹门。晚上,太平军行至沙滩禹门乐安江对面,安营扎寨,准备天亮后一举攻下禹门。夜深人静,一名士兵迷迷糊糊之中看见一巨人,一脚踏在大悲阁,一脚跨过水红树,在乐安江边石头上磨刀霍霍,高大威猛的赤兔马拴在水红树腰,正躬身饮水。士兵见状,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太平军士兵被喊声惊醒,睁眼看见关公一脚跨在乐安江上磨刀,唰唰唰的磨刀声让人毛发悚然。太平军吓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大叫关公显灵了,赶快逃命。太平军不战而退,撤离沙滩,禹门得以保全。所以,至今在禹门寺供有关公神像。
这些民间传说,增添了这棵古树的神秘色彩。
从水红树旁边拾级而上,来到大悲阁。大悲阁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脚步迈入,依稀听见从寺庙中传出稀疏幽怨的大悲咒,伴随着香烟袅袅,十分静谧。
大悲阁中有一块石碑记载:大悲阁始建于明万历年间,距今已有四百多年历史。咸丰同治年间,播州战乱不断,郑珍为了祈求和平撰文,亲手刻印对联一副在大悲阁上:殿薾地樘千岁柏,神归天倚万人刀,是赞颂并期翼关帝圣君保佑沙滩百姓平安。
“远客来投宿,高人已闭门。白沙分远水,红树带烟村。僻径逢僧觅,登山见佛尊。清风惜秋稼,积雨扫云屯。”古时的沙滩,烟火人间,祥和美好。
沙滩黎氏一世祖黎朝邦从明万历1600年从四川广安迁徙至此,追求耕读为本的生活,临死前告诫四个儿子:“载月着犁锄,栉淋风露雨,嗟彼膝前人,相看默相许,诗书旧生涯,功名行潦水,呜呼金石言,世世宜循轨。”这个遗嘱体现了黎家耕读为本的思想,成为沙滩文化的重要元素,耕而丰衣足食,学不在于做官,在于增长知识、修炼品性。
郑珍十四岁那年,父母便把家从鸭溪搬到百多里之外的东乡乐安里,在外祖父家附近的绕弯赁屋而居。此时,黎氏家族已在这儿安营扎寨,生息繁衍,耕读为本,打下了坚实的文化根基和生活基础。在黎氏诗礼家风影响下,这一带风气良好,是个读书、耕作的好地方。郑珍深受此地人文熏陶,终成一代巨儒。
这与郑珍母亲的功劳是分不开的。郑珍的母亲是沙滩黎安理的三女儿,深受黎家家风和学风影响,懂得诗书礼仪,喜欢读书。她从沙滩嫁入遵义西乡天旺里(鸭溪)河梁庄郑家,在郑珍十四岁那年,举家搬迁到民风朴实的沙滩娘家,让郑珍跟从外公习诗学文。郑珍没有辜负母亲教诲,在十七岁考中秀才,二十岁拔贡,三十二岁中举,之后致力于教学、著书立说。其经学、文字学、地方志等著作达十多种,诗作《巢经巢诗集》被后人推崇备至。钱仲联说:“郑子尹诗,清代第一。不独清代,即遗山(元好问)、道园亦当让出一地头。”“子尹诗,才气功力俱不在东坡之下。”郑珍把母亲的言传身教写成《母亲录》一书,广为流传。《清史·列女传》把郑珍母亲事迹载入该书,被皇上赐予“孺人”称号,成为贵州当时进入国史的两位女性人物之一。
沙滩风雨烟尘,乐安江缓缓流淌。一代巨儒曾在乐安江上、水红树下嬉戏游玩、著书立说,启开了沙滩的文化之门。